“无为”状态的神经学解释
利维坦按:庖丁解牛的典故想必各位再熟悉不过,我们都知道所谓解牛之道就是道家养生之道——做人做事都要顺应自然规律。但这则经典故事在一位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亚洲研究教授的眼中,却另有高妙之意。最起码,结合“斯特鲁普任务”,也会让哪怕是东方人的我们对于“解牛之道”有了更新的认识和理解。
文/Edward Slingerland
插图/Pep Monsterrat
译/白雪
校对/石炜
原文/nautil.us/issue/22/slow/trying-not-to-try?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白雪在利维坦发布
图源:孔子学院
中国古代哲学中有这样一个著名的故事。一位丁姓厨师被召去参加传统宗教祭典,并要求在统治者和人群的围观下献祭一头公牛。因为此次祭典主要是为了给一尊新铸成的铜钟赋予神圣。铜钟一旦铸成就得搬运过来,所以还冒着热气,需要将献祭动物的鲜血淋在钟身上用以降温——这是一个需要精确把握时间并完美执行操作的过程。庖丁(丁姓厨师)完全胜任这项工作,毫不费力地分解了这一庞然大物:“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他的动作和刀法配合得十分完美,使这份看似平常的工作宛若一场艺术表演似的。后来,掌管村子的统治者,也就是魏惠王问起他这门惊人的技艺,庖丁解释说:“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 接着,他进一步解释了自己是如何达到这种游刃有余的境界的,“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道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
原来,庖丁并不是直接将牛大卸八块,而是将锋利的刀刺入骨头和韧带的空隙间,这样操作起来便几乎没有什么阻力了。
不过,他也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有时,庖丁毫不费力的表演也会遇到麻烦,这时他便会下意识地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尽管他仍处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以面对当时的情形,“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魏惠王清楚地认识到庖丁这番话背后的深意,远远不止解牛这么简单。于是,他大赞道:“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这句话给我们传递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我们应该把庖丁解牛这一故事看作一则隐喻。这个故事出自一本道家著作《庄子》,主要讲述了“无为”的价值观,或者说是不费力的行动。字面意义上,“无为”可译为“不尝试”或者“不作为”,但它绝不是指迟钝的不作为。事实上,它指的是人在一种积极乐观的状态下所表现出充满活力的、自然的、无意识的精神状态。对于进入无为境界的人来说,合适有效的行为会自然而然发生,就像身体会随着美妙的音乐节奏舞动一样。这种和谐的状态既复杂又具有整体性,是身体、情感和思想的融合。就像庖丁的刀一样,时刻保持锋利,这是因为它从不接触骨头或韧带,只在两者的空隙间移动。其实,“无为”的人也是一样,他们只在生活的开放空间活动,避免任何会损伤他们的精神、消耗他们体力的那些困难。这则隐喻直到今天也没有失去任何力量。举个例子,我就可以证明这种说法。经过40多年的艰苦生活之后,我自己的刀刃已经有点破损迟钝了。
字面意义上,“无为”可译为“不尝试”或者“不作为”,但它绝不是指迟钝的不作为。
插图:Pep Monsterrat
如何修成“无为”境界是早期中国人就获得美好生活途径所争论的焦点问题之一。在其他早期道家著作中,比如《老子》,就采取了简洁隐晦的诗作而非故事形式呈现。他们常将“天道”作为一个修养极佳的人为人处世所应遵从的典范。这些诗歌中,老子学派的贤人都是通过不作为,只简单地与大自然一同融入既有的和谐中,从而达到“无为”境界。道家诗作主要以安逸和顺其自然为主要特征,而顺其自然在早期的儒家学说中也扮演过十分重要的角色。这可能会令你感到惊讶,因为儒家学说一般是与迂腐的传统主义和古板的礼制联系在一起的——两者都与“无为”的观念相悖而行。但不可否认的是,儒家学者为这一学说享誉世界作出了很多努力。学习初期,心怀远大抱负的儒家君子需大量背诵古代书籍,学习鞠躬的精确角度,学习进入房间走路时步伐的长度。他的坐垫必须始终保持完全笔直。但是,所有这些严苛和限制最终都是为了培养出一种虽是后天培养但却又源于内心的自发性。的确,直到个体完全不需要思考或努力的时候,学习的过程才可以说是完满的。
在人生的某些时间点上,我们大概也有过这种事半功倍的体验。当我们专心致志于切菜炒菜时,一顿复杂的晚餐似乎就自己完成,呈现在我们眼前了。当我们完全放松时,便能在一场重要的面试中发挥自如,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它进行得多么顺利。我们体验到了自发性所带来的快乐和力量,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早期中国故事如此具有感染力,也说明这些思想家确实阐述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东西。结合中国智慧与现代科学,我们现在就能理解这些状态是如何达成的了。
口头上,我们在表达自我时似乎总会将自我一分为二:“今天早上,我没能叫自己起床。”“我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必须管住自己的舌头。”虽然我们一直在使用这些语句,但如果你仔细思考一下,你会发现它们有点儿奇怪。是谁不想起床?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的舌头有自己的意志吗,我要怎么管住它呢?(如果我不是我的舌头,我又是谁?)因为这里始终只涉及一个“我”,所以这种自我分裂式的对话,显然是比喻而非字面意义上的。自我分裂式的对话绝不仅限于英语中:从中国古代许多有关“无为”的故事中,我们也能发现这些叙述人称为“我”的故事也会多少出现一部分具有自觉性的“本我”。
图源:Gfycat
走路时,我们便会发现自觉的“本我”开始了行动。我们不用担心如何走路,也无需有意识地监督自己,我们只要走就可以了。事实上,在走路时“思考”如何走就像在进行一段长途旅行。我们的身体无需从大脑获得任何指示,就能自发做许多事情,而走路只是其中一件。当我们思考这件事时,就会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分裂感,也就是有意识的“自我”与无意识却看似有思想的身体之间的分裂。
近期研究表明,这种思想可能是有依据的。尽管只有一个“我”,但是在一个重要的官能意义上我们可以被分为两个个体。目前的一个普遍共识是,人类思想可以被分为两个具有鲜明特征的系统。其中最重要的系统(隐性热认知,即“一号系统”)反应迅速,自动,毫不费力,且大多为无意识的,大致对应我们所称为的“身体”或者庄子所谓的“天道”。第二种系统(显性冷感知,即“二号系统”)反应缓慢,谨慎,费力且有意识,大致对应于我们的“思想”——也就是我们有意识的、言语性的自我。
所以,如果我说我必须迫使自己不去拿第二份提拉米苏,此时发生的挣扎就不仅仅是比喻意义上的了。我的意识,即冷系统,关心的是一些诸如健康和增重类的长远问题。它正努力控制更具本能的热系统,后者真的很喜欢提拉米苏,但却不像冷体系那样担心后果。这并不是因为热系统不考虑后果。问题在于,从进化的角度来讲,这个系统关于相关后果的观念在很久以前就定型了,而且十分死板。在我们的进化史中,“糖分和脂肪:有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我们生存所坚持的一项重要原则,因为获取充足的营养始终都是具有挑战性的事情。而今天恰恰相反,放纵自己过多摄入这些营养,会对身体造成各种各样的不利影响。冷系统的一个重要优点就是,它能在考虑新消息的同时改变自己优先考虑的事情。所以,比较两个系统的不同之处的另一方法就是,热系统从进化的角度来看更古老、更死板,而冷系统则更新颖,更灵活——因此,也更易适应新的行为后果。
“无为”的目标就是让两个自我合作得更加顺畅有效。
某种程度上,这两个系统在神经解剖学方面也是不同的——也就是说,他们在大脑中的不同区域运作。事实上,关于两个系统的存在的第一条线索就是从临床案例中得来的,选择性大脑损伤使研究者在一个系统缺失的条件下观察另一系统运作。看过电影《记忆碎片》(2000)的人都知道一种叫做顺行性遗忘症的疾病:患有这种疾病的病人无法形成新的、明晰的短期记忆。他们记得自己是谁以及更为遥远的过去,但至少在意识里却会永久地遗忘现在。有趣的是,虽然这些病人无法形成新的有意识的记忆,但在潜意识里,他们可以形成新的、隐性的记忆。他们无法有意识地回忆起那个他们每天都见的医生手掌里藏着图钉,可却会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与他握手。当涉及不同类型的技能时,我们发现了类似的区别:无意识的“知道怎样做这件事”和有意识的“知道这件事本身”是截然不同的。和情感记忆一样,这两种类型的认识似乎是在大脑的不同区域产生并保存的。失忆的患者不仅能“记得”不去和图钉医生握手,他们还能在一段时间的指导之后,学习到新的身体技能,无需训练意识层面的记忆(即使患者完全无法解释他们是如何获得这个新技能,以及为什么获得这个新技能)。
《记忆碎片》剧照。图源:Imgur
因此,尽管“精神”和“身体”的说法在技术层面上是不精确的,这种说法的确抓住了两个系统在重要功能上的区别:意识是缓慢、冷漠的,而身体的本能、直觉以及技能是迅速的、热烈的、有意识的。“我们”更喜欢冷漠、缓慢的那一套系统,因为这是我们的意识感知以及自我意识的基础。但是,在这层自我意识之下,是另外一个自我——更广阔、更强大——我们不能直接与之沟通。知道如何分开双腿、四处走动,是我们的意识中更为深层、进化上更为古老的部分。当我们试图抗拒提拉米苏的诱惑,或者在重要的会议之前把自己从床上拖起来时,我们就是在与这个部分抗争。
“无为”的目标就是让两个自我合作得更加顺畅有效。对于一个处于无为境界的人来说,心就是身,身就是心;这两个系统——热烈的和冷漠的,迅速的和迟缓的——完全融为一体了。结果,智力的自发性完美适应了环境。旁观者认为,庖丁解牛表现得十分自如,这就反映出庖丁自己的内在体验。在这种体验中,他听从“精神指引”,毫无不费力地就将牛分割开来了。
回忆一下庖丁向魏惠王描述的自己在不同阶段“看到”的情况:“始终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 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这些句子似乎也描述了用不同部分的自我来进行“观看”的行为。当庖丁完全是一个新手的时候,他看见的是“牛”本身。那时他仅仅是用肉眼看,紧紧盯着那个他必须想法儿分解开来的庞然大物。任何一个近距离看过牛的人——在当今社会,这还真不普遍——都能想象出新手庖丁手足无措的场景。他就在那儿站着,站在一堵巨大的、由皮毛和鲜肉组成的墙面前,手里拿着刀,不知道怎么开始,也不知道切下第一刀后又会遇到什么问题。
经过三年的实践和练习,庖丁达到了“未尝见全牛”的境界。也许庖丁现在看着牛,脑海中浮现的是类似肉铺中挂在牛肉上面的那种图表,标示出牛肉的不同切法。牛对他来说不再是阻挡他前进道路上的一个沉默、迟钝的家伙。得益于他的训练和分析思路,庖丁现在感知到的是牛的不同组成部分,感知到的是他自创的一套刀法,或者是一系列他将要面对的挑战。
最终,庖丁达到了一个境界。正如他所说,他不再用肉眼观看了。他解释道:“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
但是,要知道他是如何故意停止他大脑中某个区域的运作,我们需要仔细了解一下人为努力和主观意识在内部是如何运作的。
让我们从一个小练习开始。看下面的一列词,尽可能快地默读每一个字,然后根据这个词的大小写,大声说出“upper”或者“lower”。(upper代表大写,LOWER代表小写。)
UPPER
lower
lower
upper
LOWER
除非你是来自半人马座阿尔法星的外星机器人才可能不出错。否则,你可能会前面一切顺利,直到读到最后两个词的时候遇到障碍,你会犹豫一会儿,多花点时间才能在看到upper时说出“lower” ,看到LOWER时说出“upper” 。当你开始念的时候,会有小小的停顿——你感觉必须控制自己,告诉自己不是要读出这个词,而是要注意它的大小写——对自主意志的努力控制是这一游戏的魅力所在。这种要求人们读出字面意义和外形不匹配的对象的任务,通常被叫做“斯特鲁普任务”(Stroop task)。这种任务源自20世纪30年代,一位研究这种效应的美国心理学家发表了相关的论文。他创造性地用不匹配的颜色打印某个表示颜色的词(例如,“绿”这个词用红色来印)。斯特鲁普任务是所谓认知控制器官执行控制功能的一个典型例子——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冷漠的自我意识(二号系统)能够介入,且能够优先于自主的、无需努力的一号系统。
如果文字的意义与显示的字体颜色没有相关,说出显示文字的颜色的名称比较容易且迅速。如果两组文字都是以红色显示,则当文字显示“绿色”,而辨别出文字颜色是“红色”的时间,较文字显示“老鼠”,而辨别出文字颜色是“红色”的时间来得长。
脑成像研究表明,认知控制特别涉及两块大脑区域:前扣带皮层(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ACC)和外侧前额叶皮层(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LPFC)。两者合起来就是大脑的“认知控制区域”。虽然人们对于大脑各区域所扮演的具体角色仍有争议,但有种说法尚且合理,即ACC就像一种烟雾探测器,而PFC就像消防应急小组。ACC时刻处于监测模式,等着探测出一丝危险的烟雾,比如认知冲突。在斯特鲁普任务中,我们的大脑内有两种冲突的自动反应过程:对字体或颜色的识别与对简单文字的自动反应(假设我们都识字且这些字都是我们的母语)。这种冲突就会引发ACC向PFC发出警报,让其来处理这种情况。
前扣带皮层时刻处于监测模式,等着探测出一丝危险的烟雾,比如认知冲突。图源:Hindawi
PFC负责许多高级认知功能,如有意识知识和无意识知识的融合,工作记忆(意识的小聚光灯能让我们聚焦在那些明确信息之上)及有意识的规划。有一点与斯特鲁普任务相关性最强:PFC也通过加强任务相关网络的活性来减弱其他网络的活性,从而控制大脑的其他区域。通过减弱某些神经通路,PFC实质上就是在叫它们停止活动,相当于阻燃泡沫的作用。
庖丁解牛的故事(以及开始支持它的科学)告诉我们,追寻理想境界的最佳方式是间接而为之。
在上面提到的斯特鲁普任务中,你要看到单词LOWER的同时说出upper。ACC会让PFC知道你对单词大小写的感知与对单词意义的认识发生了冲突。然后PFC就会根据其对任务要求的理解——任务要求你大声说出单词的大小写,而不是念出单词本身——决定优先说“upper” 。随后,PFC发信号给检测大小写的视觉系统让它继续;这种加强视觉系统的做法会促使文字认知系统关闭。这一连串繁琐程序就会导致反应短暂延迟,让人感到费劲。但当单词lower实际以小写的形式出现时,就不那么费劲了。因为在后面这种情况下,两块区域合作十分和谐,ACC冲突监测器没有被激活,PFC也没有不用仲裁神经元间的纠纷。如果你想想学习一门新技能(驾驶、划皮艇等任何技能)的过程,你也会对认知控制的大脑内部感受有所了解。一开始,你需要一直警惕并付出努力(ACC和LPFC都非常活跃),可一旦你掌握了这门技能,自主控制就转变成了潜意识的、自动化的系统。这样,你的大脑意识便可获得释放去完成其他任务。
了解这些知识之后,我们现在就可以来看看处于“无为”境界的大脑大概是如何运作的。由于研究“无为”状态的神经学工作有了最新进展,我们甚至可以画出一幅相当精确的画面来描述它。查理斯·利姆(Charles Limb)和艾伦·布劳恩(Allen Braun)合作进行了一项研究,观察到了专业爵士钢琴家在演奏时大脑内所发生的变化。他们设计了一种特殊的、无磁性的钢琴键盘,内置功能磁共振成像扫描仪(其实就是个巨大的磁铁)。然后,研究者让钢琴家们在两种不同情况下弹奏。第一种情况为“音阶”,要求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弹奏C大调音阶的一个八度。第二种情况为“爵士乐即兴创作”,要求他们用相同的调即兴创作一段旋律,且这段旋律必须在先前要求记忆的作品基础上进行创作。
(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3574774/)
爵士乐即兴创作状态下的大脑。每个扫描为一个脑部截面,大脑的下半部分标记为-24,标记为60的则是脑部的较高部分。右下图片显示了水平切片的位置。图源:the info monkey
最令人震惊的是,研究发现,当钢琴家转换进入即兴创作模式时,脑区的激活状况减弱:PFC大范围钝化,但相关感觉运动系统、ACC和内侧前额叶皮质(medial prefrontal cortex,MPFC)的额极部分活力大增。该研究表明,在自发的但要求高技能的情境下,如爵士乐即兴创作,具有冲突检测功能的ACC始终在后台保持警惕,即使在PFC关闭后也不放松。当我们完全投入一项复杂的活动时,就进入了一种放松但又警惕的模式。上述的特殊神经结构,可能在主观上与这种模式相符合。换句话说,至少有一些形式的“无为”状态似乎需要关闭主动自觉意识和控制,但保持后台警惕。当你的意识放松时,你的身体便会接替。
中国古代的“无为”思想就包含这种不费力的活动,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令人印象深刻。毕竟,当魏惠王看完庖丁解牛之后,并没有感谢庖丁教他如何杀牛,而是感慨庖丁教会了他如何生活。这就是“无为”的力量。我们总被人教导,实现目标的最佳方式就是仔细研究,刻意为之努力和奋斗以实现目标。但庖丁解牛的故事(以及它背后的科学论据)告诉我们,追寻理想境界的最佳方式是间接而为之。加强自发性的力量可以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为人处世之道,并帮助我们更加高效轻松地实现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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